*因为不方便拆分，所以这一章比较长。本章字数：4k8+。
很熟悉的饭香味从厨房飘出来，梅丽莎循着这个味道走进了厨房。
克莱恩果然正在厨房忙碌。最近家里的饭菜都是由他来做，结果因为太好吃而把小克莱尔的胃口养叼了。梅丽莎不知道克莱恩从哪里学会那么多从未听说过的菜式，只能归结于她所不了解的克莱恩的那段岁月。
“我回来了。”梅丽莎说。
“我知道，稍微等一下，这个菜马上就要烧好了。”克莱恩娴熟地往锅里打了一个蛋，“灵性直觉告诉我，班森再过一分钟就要拿出钥匙打开家门了，如果你现在去开门，还来得及给他一个惊喜。”
“是惊吓吧？”梅丽莎吐槽，“克莱恩，你的幽默真是一如既往。”
“哈哈。”克莱恩干笑了两声，“偶尔幽默一下，有助于维持人性嘛。”
“……维持人性？”梅丽莎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单词，“克莱恩，你究竟隐瞒了多少事情？”
不好，说漏嘴了。克莱恩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在家人面前太放松了。
“好吧，梅丽莎，我觉得你或许需要和我聊一聊？”克莱恩说，“嗯……不过至少也得是周末，我们需要找个安全一点的地方。”
班森拧动钥匙打开门锁的声音从厨房外传来，他果然如克莱恩说的那样，在一分钟后回到了家。他把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和梅丽莎一样走进了厨房。
“好香，克莱恩你又在做什么新菜？”他说，似乎也没有打算得到回答一样，洗了个手去拿餐具，准备享用晚餐。
“嗯……椿芽炒蛋。”克莱恩说，“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这东西。”他指了指锅里绿色的菜，“其实我原本是想去拿两条海鱼过来做菜的，不过收到消息发现了这种植物，就跑去摘这个了。”
班森闻着椿芽奇特的香气，心里有些期待。
“我已经找到房子了，就在这附近。也就是梅丽莎租的那个房子的隔壁。”克莱恩说，他喝了一口姜啤，“一直借住在这里也不是很好，我也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带到这里处理——”
“那我还能吃到克莱恩叔叔做的饭吗？”克莱尔舀了一调羹椿芽炒蛋，脸上露出舍不得的表情。
“当然，欢迎随时来蹭饭。”克莱恩说。
比起以前抠抠索索地省钱还省不下任何钱，现在的克莱恩已经能轻松买一间联排房屋了。他随机点名了两个幸运海盗，在达尼兹满怀恐惧的目光下让他帮忙去领了赏金。
直接从海上“开门”到家里的克莱恩摘下了头上的礼帽，把它随手挂在衣帽架上，他看着镜子里格尔曼的样子，无奈地抹了把脸，变回了克莱恩。他也很想当自己。但是身份定位某种程度上可以降低他与神性的融合程度，维持神性和人性的平衡。以免半残的天尊反扑，导致出事。
有人敲响了他家的门。
克莱恩眼中浮现出梅丽莎紧抿着嘴唇，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的样子。
梅丽莎你明明有钥匙的。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又自嘲一样地说着，“该来的逃不掉啊。”然后走过去给梅丽莎开了门，装作无奈地抱怨道，“你不是有钥匙嘛，可以直接进来的。”
“万一你在举行什么仪式魔法怎么办？”梅丽莎不赞同地说，“是你说非凡世界很危险的，怎么这个时候反而疏忽了。”
“没有关系，以我的实力，已经很少有东西能伤害到我了。”克莱恩微笑着。他看梅丽莎脸色不好，悄悄开启了灵视。
身体很健康，序列8的魔药已经消化完了，融合很完美，情绪有些低落——她为什么情绪低落？
想着这个问题，克莱恩端来了两被甜冰茶。
然后他给客厅做了一个灵性之墙的封闭。
梅丽莎喝了一口甜冰茶。
“克莱恩，我想问一个问题。”梅丽莎很缓慢地说，仿佛是什么很难问出口的问题。
克莱恩也注意到了不对，他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只要你问，只要问题的答案不会是致人疯狂或者死亡的，我都会告诉你。无论如何，我保证，我不会对你说谎。”
“和人性相对的，是神性对吗？”梅丽莎说，“我念诵‘愚者’尊名召唤出来的那个触手，也是你，对吗？”她小小地吸了一口气，“你早在廷根的时候，早在加入黑荆棘安保公司——现在我知道是值夜者了——的时候，就和‘愚者’有联系了，对吗？”
“虽然奥黛丽小姐告诉我，你并不是塔罗会最开始的成员，但是我注意到，第一次举行塔罗会的时间就在你加入值夜者不久前。”梅丽莎说，“根据她和我说的其他情报，和她犹豫的神色，我得到了一个结论。”
“‘愚者’先生。”她轻声说，“下午好。”
克莱恩有一瞬的错愕，他放下了手上的茶杯。
“你知道了。”他说。
他的神色变得温和、平静，且有些淡漠。
姗姗来迟的本体接上了这个分身，似乎觉得这件事情确实重要到坐在梅丽莎面前的，必须是一个完整的他才行。
梅丽莎得到了答案，却并不觉得快乐，相反，她觉得眼前的克莱恩很陌生。她低垂着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其实如果你还是克莱恩的话，虽然我知道这么想很残忍，但是他一定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他不会把任何可能的危险带到我们身边来。”
“我需要依靠家人维持人性。”克莱恩回答，“我确实和过去的我变了很多，但是我还是我。或许等我人性和神性完全平衡融合之后，我才能摆脱现在的状态。”
“那么，为什么你的人性形象会是格尔曼呢？”梅丽莎问，“为什么不是克莱恩·莫雷蒂？你最人性的身份不应该是和我们在一起的克莱恩吗？”
她没有等克莱恩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
“所有你留下痕迹的那些遗物，书本、笔记，还有一些小玩意儿，比如经常坏掉的父亲留下的怀表，我们都没有在搬家的时候扔掉，而是一起带到这里来了。或许是因为想念，或许是因为不甘心接受事实，我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去翻一翻那些书本、笔记。里面有你的日记。
“其实很久以前的你总是有些呆呆的，做学术研究很不错，但是人际交往却不太行，朋友很少。我和班森都很担心你踏上社会之后会吃亏。但是就在大学毕业之后不久，就在你加入值夜者前不久，你变得幽默了，你变得聪明了。当然，我没有说你原来不聪明的意思，只是……
“当时我是为这些感到高兴的。或许是工作让你渐渐学会了那些。”
梅丽莎不安地绞着裙子的边。
她今天穿的这身裙子也是克莱恩替她挑选的，又符合梅丽莎的喜好，简单利落方便行动，又穿着很舒服，精致漂亮。完全不愧对当初克莱恩读了好几本《女性审美》《上流服饰》这类书籍。
坐在梅丽莎对面的克莱恩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安。
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可是这不正常。”梅丽莎说，“在那个时间点，发生的巧合太多了，即使是有变好的趋势，但是这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罗塞尔大帝曾说过，一次巧合很正常，两次也有可能，但是到了三次，那就不是巧合了。”
“确实不是巧合。”克莱恩平淡地点了点头。
他似乎没有要给梅丽莎解释的意思，很严格地遵循了自己最开始说的那些话。他只回答问题。
“我从米切尔先生那里知道，那个时候克莱恩的朋友韦尔奇和娜娅都死于那本安提戈努斯家族的笔记……非凡物品也会对人性格施加影响的，所以克莱恩你从那个时候性格发生了一定的改变。我觉得有很多事情说不通，为什么那个时候身为普通人的克莱恩，能举办塔罗会呢？如果安提戈努斯的笔记有这个能力，它就不应该只是一个‘1’级封印物。”
梅丽莎的声音逐渐迷茫了，她就像闯入了一座镜子迷宫一样，分不清方向，不论看向哪里都只能看见自己的身影，看不见真相。
“所以坐在我面前的你，究竟是什么呢？”
她猛地抬起了头，眼里似乎有看不见的火在灼烧。
“是我的哥哥克莱恩，还是在他身上复苏的‘愚者’？”
克莱恩沉默。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并不属于其中任何一个选项。
“都不完全。”他只能这么说。
然后他听见了哭声。
梅丽莎双手掩面，无助地哭泣。
“克莱恩的遗物里，那本日记断在了那句话。”她断断续续地说着。
所有人都会死，包括我。
梅丽莎喃喃自语。
泪水从她的指缝间落下来，滴在了她的裙子上。
虽然克莱恩没有亲口说出答案，但是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又一次知道了，自己永远地失去了她曾经的兄长。
一开始只是从指缝间隐隐约约透出一点哭声，逐渐变得沙哑，变得撕心裂肺，变成了一种悲恸的吼叫。
克莱恩坐在她的对面，浑身僵硬。
来着血缘亲人悲泣的哀鸣击碎了人性和神性之间最后的壁垒，让已经碎成许多片的克莱恩再次被拼合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但是他宁愿这一切未曾发生。
真相对于梅丽莎来说是如此惨痛而悲伤，他要做的事情也不应由梅丽莎支付代价。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梅丽莎的声音减弱下去，她丢下了一句去趟盥洗室的话语，捂着脸走进了厕所。
等到克莱恩再次看见她的脸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自己了。虽然眼睛还有些红肿，衣服上也还有泪痕。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伸出手去抱一抱这个痛失亲人的妹妹，又僵在了半空。
出乎克莱恩的意料，梅丽莎走近他身边，给了他一个拥抱。
“……对于你来说，你究竟是谁呢？”她轻声询问。
克莱恩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忽然发现梅丽莎已经长大了。
哭够了的她又恢复了冷静。
“这个问题，其实我很久以前就解决了。”克莱恩说，“正如你所猜想的，我最开始并不是克莱恩，当然，我也不是你口中复苏的‘愚者’，只是另一个普通人，一个莫名其妙凭借某些东西——也就是举行塔罗会那个地方，你可以把它当做一个非凡物品——复活在克莱恩身上的普通人。
“然后我和他的灵魂碎片融合了。再加上后来我对于这里，产生了无法分割的羁绊，我很清楚，我自始至终都是我。是克莱恩·莫雷蒂，也是周明瑞。我爱你们，正如克莱恩爱你们。”
“周明瑞。”梅丽莎念了一下这个名字，“这是你以前的名字吗？”
“是的。”克莱恩点了点头，“格尔曼的长相，更贴近周明瑞。”
“周明瑞有亲人吗？”梅丽莎拿过茶几上的甜冰茶，抿了一口，她用很沉重的语气自问自答，“他们也会因为失去周明瑞而悲伤吧。”
“我不知道。对于这个时代，他们已经死去很久很久了，久到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留下来。”克莱恩说。
“所以你很孤独。”梅丽莎用另一种表达重复了一遍，“周明瑞很孤独。”
克莱恩的心猛烈地颤动了一下。
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梅丽莎。
“如果连我和班森也抛下你，那你就真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梅丽莎静静地望着克莱恩，“可是你确实是我们的亲人，在为数不多的相处中，我认为你是我的亲人，你也真心实意把我们当做你的亲人。”
“虽然我确实失去了我的兄长，但是我的兄长也确实回来了。”
她陈述事实。
“克莱恩，欢迎回家。”
梅丽莎眼眶里又蓄积了泪水，她微笑着抱紧了克莱恩。
克莱恩在梅丽莎的怀抱中呆滞着，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梅丽莎会接纳克莱恩·周明瑞·莫雷蒂。
即使是旧日级别的头脑，也一时之间无法指挥身体顺畅地做出任何动作。
他就像生锈的机器一样，十分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抱住了他的家人。
抱住了他真正的家人。
克莱恩眨了一下眼，有晶莹的水珠挂在他的睫毛上。
他笑起来，就像一个和家人久别重逢的普通人一样，笑得很温柔。
“其实我还是不够了解你。”梅丽莎说，“我想晋升，我想知道你那些无法告诉我的事情。”
克莱恩刚从惊喜中回神，但是一下子就察觉了不对劲。
“梅丽莎，你不会想加入‘机械之心’吧？”他赶忙问道。
梅丽莎的表情显得很犹豫。
“但是除了机械之心，其他渠道，想要晋升希望很渺茫。”梅丽莎说，“其实我并不想改信，我的导师也是因为知道这点才不强求我加入，而是私自为我申请序列8的魔药，但是序列7的就没有办法了。”
克莱恩马上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刷刷刷”地写上了“鉴定师”的魔药配方递给梅丽莎。
他神情严肃得仿佛像防贼，“你千万别改信蒸汽那个家伙，祂就是个傻的。你要啥配方和材料我有，我好歹也是得到七神认可的正神了，这点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梅丽莎愣了一愣，大概没有想到克莱恩居然会这么调侃正神。
她这才意识到，她对面坐着的，也是一个能和神明比肩的存在了。
当然，不论如何，他都是她的兄长。
于是梅丽莎笑起来，“好的。”
她也不想改信别人，其实她甚至打算嘴上改信机械之神，心里默念女神的。
“你不阻止我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吗？”梅丽莎问。
“我尊重你的决定。”克莱恩说，然后补充了一句，“班森也是这么想的。”
克莱恩想了想，又觉得不能让梅丽莎晋升一次就从自己这里套一堆秘密，他警告似的说：“想要知道我这个存在的事情，你至少要成为天使才行。”
“那我可要好好努力了。”
梅丽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真相是那样残忍而痛苦。
但是她并不后悔。
现在，她要正式踏上非凡者的旅程了。
远离熟悉的地方，远离家人，去走上一遭克莱恩曾走过的路。
直到追上他。
直到克莱恩只需要一转头，就能看见他的家人在他身边。
*可以看一下《猫猫虫想回家》的印调：一个印调，内容是合集里所有文章，不过介于我还没有几篇写完估计还要等好久。
*其实这一版还是有些地方不太满意，但是打算出本前再修了，不过不用担心，出本之后就会放出修改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