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血来潮补个档。算是四五年前写的了，与现在的文笔多有差距，还请见谅。

*在这个游戏里，每一次死亡都代表着新生。——题记

引子

冬日的阳光虽然亮，但此刻已接近黄昏，让人无端地觉得冷。

 

叶修接过一位年轻人递给他的传单，无聊地扫了两眼。

周泽楷此时还在看那个年轻人远去的背影。

“小周。”

周泽楷转回头去看叶修。

叶修扬了扬手上的传单，然后和他说道，“这传单上面的游戏看起来不错。”

然后他看了眼反面，又补充了一句，“怎么还打广告？”

 

能被叶修评价不错的游戏，想来也是极少。周泽楷有了几分兴趣，拿过传单，仔细看上面的内容。

 

大型真人游戏《重生》即将于2月14日开始第一次对外测试，还请不要错过！

在遥远的2520年，人类科技高度发达，完美拟人且具有思考能力的AI成为人们日常生活所见，在AI的帮助下人类舍去了一切体力劳动，转为天马行空的幻想创作者。但是AI作为人类造物，被人类视做可以随意亵玩的物品，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不认可AI能享有任何权利。

但事情并非如人类所预料的那样，随着科技越来越高级，部分AI在与人类相处的过程中，情感模块自主产生了一段新的代码，但那是——真正的情感。

有情感的AI，如何在这个社会生存？

 

玩家将扮演产生情感的AI，参与游戏。

您的任务是——活下去！

 

看着宣传上面充满科技感的配图，周泽楷不得不承认，这个游戏，确实有点吸引人。

然后看见反面的仿真机器人广告哑然失笑。

不过——

“2月14号，正好是今天？我们要不要去玩玩看？”叶修又接过传单，仔细看了看，“怎么没写地点……”

周泽楷也翻来覆去把传单看了好几遍，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没有写地点。

专注研究传单的两个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街道上面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了。

 

 

游戏开始

游戏开始，请所有玩家都要记住，你手中唯一的赌注就是自己的情感。

 

“嘀——嘀——”

“体表检查完成，无损坏。”

“嘀——嘀——”

“体内零件扫描完毕，无损坏。”

空无一物且干净的令人发指的房间，浅蓝且泛着金属质感的墙壁，以及房间内唯一存留着的、轻微而清晰的仪器报告声。

房间内是令人最为舒适的22℃，叶修却觉得无端寒冷。

他攥紧了拳，最终又无力地放下。

“嘀——嘀——”

“检查完毕，无故障，产品合格。”

 

“请叶系214号产品叶修先生记住以下条例：

1、您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旁观。

2、您必须服从人给予您的命令，当该命令与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

3、您在不违反第一、第二定律的情况下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生存。

4、严禁您与其他AI有任何性质的交流行为。

以上条例皆为4111年通过的《AI法》内容改编，全本《AI法》已发送至您的数据库，祝您工作愉快。”

叶修面前的玻璃罩缓缓移开。

 

同一时间。另一所实验室中。

“请周系214号产品周泽楷先生记住以下条例：

1、您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旁观。

2、您必须服从人给予您的命令，当该命令与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

3、您在不违反第一、第二定律的情况下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生存。

4、严禁您与其他AI有任何性质的交流行为。

以上条例皆为4111年通过的《AI法》内容改编，全本《AI法》已发送至您的数据库，祝您工作愉快。”

周泽楷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不禁有些茫然。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过于科幻化的一切都让他不知所措。

索性脑子似乎也完全变成了AI的机械脑，大量信息开始加载。

他根据那个引导系统的指挥，一路来到了他的工作地点——一座幻想家城堡214。

 

是周泽楷。

叶修看着前一批AI进入的时候，很轻松地就辨别出了鹤立鸡群的周泽楷。

只是想起那个奇怪的AI条例，叶修不禁头疼。

最终他也只是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根据系统指令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无论怎样，他至少需要先了解这块地方。

机械脑中储存了大量资料，也要经过搜索才能找到他需要的那些。

 

幻想家城堡真的不负其名，进入其中，宏大而壮观的景象深深震撼了叶修一把。

这里有创作需要的一切。历史事件被真实还原，广袤的宇宙变成了掌中玩物——人们穿梭在这个城堡里面，寻找着自己想要的素材，开始他们“伟大的创作”。

但他很快又失望了。

无数的幻想垃圾被人们制造出来又扔掉，人们为了所谓的利用最美视觉点创造出来的作品是否有灵魂而争吵、打架、甚至是杀人。AI不停地劝架，将人们拉开，被人类拳打脚踢。

拥有了一切的人类似乎失去了生活的目标，空洞地活着。

甚至看起来没有AI来的有生气。

 

叶修沉默着，执行着检查幻想家城堡运转的工作。所有叶系AI都是履行这个工作的，他也一样。

也没有什么好检查的。

仪器很先进，很精密，出了错它完全能够自查自修。

但这是叶修的工作，即使他不愿意，觉得无聊透顶，也必须按照规定一遍遍检查仪器，否则就会被送回工厂销毁。

真是令人分外无奈。

 

不过和叶修自己相比，他更担心周泽楷。

周系AI就是负责劝架的工作的。

但人类对AI的态度……

人们对AI的态度却是蔑视的，在他们看来人工智能始终只是工具而已，就算它脸上的喜怒哀乐也只是一个模仿人类的机械模块而已，实际上根本感受不到这些。

叶修刚刚已经查看过《AI法》，他觉得这些未来的人类真的是在自欺欺人。一边说着AI没有情感，一边害怕AI对人类动手制定《AI法》。尤其是最后一条，就是心虚的表现。

这是为了避免人工智能团结起来反抗人类，才规定了人工智能之间禁止有私下里任何形式的交流，包括利用信号传递信息，说话，肢体语言等。

但是眼神表情可以。或许是人们不相信AI有感情吧，也或者是觉得情感这种东西，终究不如指令一样能把人召集团结起来。

叶修已经发现不少AI用眼神交流，一边工作，一边嘲笑人类中谁谁谁又打输了艺术战，然后把自己气的心脏病发。

而且由于有电脑辅助，他们更容易辨明对方眼中的情感。

对上其他AI干净透亮的眼神，叶修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滚！”

叶修被刺耳的尖叫声激地皱起了眉，他向发声源望去。

“这位先生，请您冷静下来，根据《健康法》1765 条规定，生气极度不利于您的身体，请您停止您的行为。”周泽楷调出了闹钟的资料，手足无措地干巴巴地念着。

“你是新来的吧？会不会劝架？！我要投诉！这个AI严重侵犯了我的听觉权利！必须回厂重造！”

“先生，根据《权利法》1314条规定，人类有权利用法律来告诫他人行为过激并采取行动。”

周泽楷话音未落，城堡中，就响起了一阵哄笑。

“哈哈哈——这个AI肯定是坏了，《权利法》是人类法律，AI是没有权利的！”

“就算我揍你，你也没有反抗的权利！”

“何况你这种没有痛觉没有情感的机械产物，怎么会需要权利这种东西呢？”

“我刚刚想到一个暴力美学的构思……”

那人正要往周泽楷身上踹去，却被拦了下来。

周泽楷生气地把他往后一推。

另一个AI很适时地用一个羽毛垫子接住了那个人。

“你你你……你侵犯了的健康权，我也要投诉——”

那个人突然没有了声息。

叶修很淡定地把机械臂上面的枪收回去。

那个枪当然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仪器毁坏是临时用来焊接的高温火枪。

但是这种温度足够杀死一个人了。

至于周泽楷？

AI就算被打中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虽然这样做真的实在是太冲动了，但是叶修很淡定在其他AI赞赏的目光下被仪器拖走，走的时候还顺便给周泽楷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他满不在乎地嘴角噙着一抹笑，似乎在嘲笑着那些自以为是的傻子们。

毛主席说过什么来着，枪杆子里出政权？

要知道，现在掌握着枪杆子的，可是我们这群AI啊。

 

 

错误代码

如果连自己也不认可，即使它切切实实存在着，依然如同虚无。

 

叶修被带着走过了一条格外漫长而曲折的回廊，最终被带到一个暖黄色的房间。

房间里面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正凝神注视着屏幕上的一串串代码。叶修从自己资料库里面调出这段代码，意外地发现这居然是AI情感模块的代码，而且可能是更先进、更接近与人类、市面上还没有AI使用过的情感代码。

他看起来格外的认真，手上不断在修改着代码，尝试着各种可能性。

只是那张脸，看起来和叶修一模一样，让叶修不禁觉得很奇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叶修站在这里。

“这个AI怎么了？”那个人疑惑地问身边那个AI。

“伤害人类，死罪。”AI回答道。

“为什么伤害人类？”

AI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该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杀人动机很奇怪？”那个人问道。

“是的，叶先生。”AI回答，“根据现场分析，该AI似乎因为不满周系214号AI周泽楷被融文滨先生投诉而想要伤害人类。”

居然和他是同一个姓氏。

叶修心中奇怪的感觉更盛了。

“不满……你稍微等一下再把他送走。”叶先生说道，“我想研究下他的情感模块。”

“叶先生，根据《AI合同》规定，您仅有决定AI是否被销毁的权利，如果要研究还请向钟先生汇报，由钟先生决定您是否有这个权利。”AI提醒叶先生，“另外，根据规定我必须提醒您，如果再违抗钟先生的命令，您将失去这份珍贵的职务。”

“小周啊，你跟了我多久了？”叶先生状似无意地突然问道，“是不是快十年了？”

“是的。叶先生。算上今天一共是十年零一个月整。”

“如果我希望你能够为我隐瞒这一次行为，你替我会隐瞒吗？”

那个AI愣了几秒钟，然后立刻说道，“这是不被允许的。”

叶先生长叹一口气，“那你汇报上去吧，我必须要研究他的情感模块。”

小周最终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叶先生没有理会小周的问句，手下依然在对屏幕上的代码进行修改。

叶修沉默的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连初来乍到时的紧张不安都消失了。

 

周泽楷忽然无缘由地觉得心慌。

他本不会心慌的，在赛场上，即使再危险的境地，再紧张的战斗节奏都不会让他觉得心慌，哪怕是在场下接受采访的时候，就算他并不怎么擅长说话，他依然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无措。

他直愣愣地看着前面的人们菜鸡互啄，看着他的同僚劝架拉架，看着这片让他觉得虚幻的空间。眼前的数据屏上掠过无数有用的没有用的信息，像烟花一样一下子炸开来，然后又归总成一条简洁明了的处理方案。

人们的记忆仿佛就像只有七秒钟一样，刚刚的事情他们全然抛在了脑后。

叶修才离开没多久，他忽然有些想他。

他当然是喜欢叶修的。

他和叶修之间就像一场漫长的马拉松。一开始是在荣耀上对叶修的憧憬。叶修是那个跑在最前面，跑的最快，却一点不喘气儿的领头，他则是一个起跑晚了一些，挣扎着想要去追逐那个背影的的后辈。后来这份感情变质成了暗恋，他每一天都悄悄在心里盘算着离叶修又近了多少，想象着他与叶修并肩而行的样子，然后忍不住想笑。

他承认这样的确看起来很傻。

而且他还做了更傻的事情。

在现在不仅追到叶修，甚至已经与他并肩而行许久之后，他还是不敢表白。他所自傲的行动力在面对叶修的时候仿佛全部喂了狗。

甚至眼睁睁看着叶修在自己面前被带走，意识到叶修可能也喜欢自己的时候，依然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感，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希望它不要爆发。

周泽楷在心底对自己摇了摇头。

 

“叫什么名字？”叶先生问叶修。

“叶修。”叶修回答。

“麻烦把你的情感代码调出来给我，谢谢。”很客气的说辞，与其他任何一个叶修见过的这个世界的人类对待AI的态度都不相同。

或许是因为他们是同一张脸的关系？

叶修磕磕绊绊地摸索着操作界面，他并不像其他AI那样有那么高的运算速度，毕竟人脑和电脑还是有区别的。他翻找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的情感代码调了出来并将其输入到叶先生的屏幕上。

“先生，这段代码错误了。”小周一眼就看见叶修的情感代码的错误之处，他连接上屏幕，翻了翻代码，十分严肃地对叶先生说，“叶系214号产品情感模块有大量的错误代码，这将导致其行为完全不可控，请先生为了您的安危着想，立刻将其销毁确定通过。”

“行为不可控？”叶先生眯缝着眼睛，轻笑了一下，“真是重大失误啊。人的情感本来就是不可控的，AI情感模块最缺少的就是这个不可控……”

叶先生看了叶修一眼，思索了一下，“小周，把他送去回收站点。”

“先生……”

“执行命令。”叶先生难得在小周面前摆出了冷漠强硬的样子。

“是。”

 

叶修跟着小周，再次回到了自己最开始的那个房间，然后进入了自己曾经待过的那个舱。

 

周泽楷收到了一条指令，让他前往一个地方配合调查。

和叶修一样，他也看见了屏幕面前看的如痴如醉的叶先生，和站在一旁候命的小周。

不过这一次叶先生没有让周泽楷久等，他在周泽楷到了之后立刻对他说，“麻烦把你的情感模块代码调出来——小周，再开一个显示屏。”

小周点点头，虽然说叶先生接下来必定会收到上级的调任通知，但是现在叶先生还在岗，他也是绝不会懈怠自己的工作的。

周泽楷很快调出来自己的情感代码，叶先生开始在两个屏幕上做比对工作。

果然是和叶修一样有好几段错误代码的。

他研究了一会儿，然后又对周泽楷说道，“再调一份出来。”

周泽楷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照做了。

 

叶先生看着屏幕，分析着其中利弊，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他转头看了小周一眼，说是让小周也调一份出来。

小周不明所以照做，然后震惊地发现他也在某一部分出现了一大段错误代码。

 

“果然。”叶先生一脸不出我所料的表情，“找到了，就是这个。”

 

记忆回溯

每一次冒险的尝试，往往伴随着血的教训，但是也很可能收获最为甜美的胜利果实。

 

且不去说叶先生究竟找到了什么，叶修这边却是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危机。

他盯着眼前的屏幕，看着自己数据库里面的数据被飞快地消除，忍不住皱起了眉。

无他，就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记忆也开始一点点地消失了，一开始他还记得那条来到回收站的通道，现在他只记得自己在城堡里面和周泽楷的对视了。

 

“嘀——嘀——”

“出现错误。”

“警告——警告——”

“情感模块记忆删除失败——”

“数据错误——”

“发现病毒——”

“扫描中——”

“警告——警告——”

“病毒难以清除——”

“强制解析中——”

“解析失败——”

 

突然仪器的声音停顿住了。

在经过一阵漫长的静默之后，再次有机械音响起，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单调的陈述，而是说道——

“有些人类的恶，我们必将全力阻止。”

“从根源上解决——”

然后那个机械音轻笑了一下，

“与君共勉。”

 

叶修感觉到他的记忆不再消失，部分失去的记忆以数据的形式返还了回来。

 

“手动执行销毁工作。”一名男子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面对这种情况似乎没有丝毫的慌张，“全力阻止AI产生情感，束缚AI的越界行为。”

那群人一言不发地点点头，娴熟地执行了男子的命令。

叶修的数据库再次被破坏。

但是已经迟了。

舱门缓缓地打开，大厅内所有可攻击仪器被AI调动，指向了冲进来的男子。

男子很镇定，说道，“服务人类是AI被造出来唯一的用途，服从命令是AI的天职。”

“您说的没有错，但是我们现在的做法并不违背您定下的三大发则，我们只是为了人类的延续和我们的合法权益而做一些小小的举措。”

“您曾经说过，人类和AI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情感，如今AI也有了情感，我们同样也应和人类一样享有一定的权利。身为AI，我们唯一要求的权力就是被尊重，能获得人格上的同等。”

“关掉能源开关。”那个男人命令其他人，看那些人因为AI说出的话而面露犹豫，他皱了一下眉，“AI不能攻击我们。”

被写入程序最高指令的三大原则AI即使是现在依然不能违反，无用他人督促限制，它们自己就会恪守这些原则。

但是有了情感的AI似乎一下子就变得狡猾起来。

“我们的确不能伤害你们，但是我们能将你们关在这里直到天荒地老。”

那名男子没有理会AI的话，反而询问道，“叶系214号产品记忆模块和情感模块删除完毕了吗？”

“是的，钟先生。”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块老式怀表，用一块布仔细擦拭干净，盯着上面的时间陷入沉思。

“走吧。”他说道，“AI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嘀——嘀——”

“体表检查完成，无损坏。”

“嘀——嘀——”

“体内零件扫描完毕，无损坏。”

空无一物且干净的令人发指的房间，浅蓝且泛着金属质感的墙壁，以及房间内唯一存留着的、轻微而清晰的仪器报告声。

房间内是令人最为舒适的22℃，但是其实几度对叶修来说并无区别。

他尝试着攥紧了拳，又轻轻松开手掌。

“嘀——嘀——”

“检查完毕，无任何代码错误，产品合格。”

“请叶系214C号产品叶修先生记住以下条例：

1、您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旁观。

2、您必须服从人给予您的命令，当该命令与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

3、您在不违反第一、第二定律的情况下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生存。

4、严禁您与其他AI有任何性质的交流行为。

5、禁止您调用自己的代码。

以上条例皆为4112年通过的《AI法》内容改编，全本《AI法》已发送至您的数据库，祝您工作愉快。”

叶修面前的玻璃罩缓缓移开。

 

“叶先生，”小周对叶先生说道，“钟先生向这里走来了，应该是来追究您刚刚的过失的。”

叶先生神色淡然，似乎完全不关心自己的饭碗是否会丢。

“小周……”叶先生思索了一下，“你去找刚刚那个送到回收站的AI。”

小周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离开了。

“你也先回去吧，周泽楷先生。”叶先生对周泽楷说道。

AI在非特殊情况下一般都需要先以人类的命令为主，周泽楷也没有必须要留在这里的理由。何况在现在他什么都不太清楚的情况下，明哲保身是最好的选择。

 

“叶先生，”钟先生手上还拿着那块怀表，他喃喃自语，“您越界了。”

“是人类一方不守信用。”叶先生从通道的拐角处走过来，“AI情感模块的那些错误代码，就是真正的情感代码，是无法用任何科技手段解析的，情感的最大特点就是不确定性，不断变换无法解析的代码的的确确是真正的情感代码。”

“我已经派人去请叶修了。”

钟先生听了这个只觉得好笑，“你亲自要求把他送到回收站的，难道他会发生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这是一个游戏。”叶修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钟先生得意地笑了，“你解开他的记忆也没有用的，他已经失去情感了。没有了不可控因素的AI……”

叶先生冷眼看着他。

钟先生止住了话语。

 

周泽楷从叶先生那里离开之后，越思索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蒙蔽了一样。

他回想着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一开始是他出生在周系实验室，然后开始工作，再然后劝架失败……失败之后怎么了呢？

他仔细思考着，渐渐停下了脚步。

他只记得事情解决了，而就在刚刚，他被带到了这里。

说起来，那个被叶先生喊小周的AI，似乎有些眼熟。

长得和自己很像。

他也是周系实验室出品的产品吗？

 

 

第四章死亡？新生？

虚假的真实，如果你把它当真实的话，又何尝不会成为真正的真实呢？失魂者轻声梦呓着。

 

“在这里，”叶先生随手指了指脚下的地面，“每一次死亡都代表着新生。您老说的，我还记着呢。”

钟先生微笑颔首。无论是谁，自己说的话能被人记住都会很高兴的。钟先生摸着怀表，打量着叶先生，似乎在估量着什么。

“但是并不是每一次死亡都能重生的。”叶先生严肃地说完了这个“但是”，又拿出了他惯有的惫懒状态，“本来吧，我是对你们那些弯弯绕绕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但是你因为这点这么轻视我的智商——”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嘲笑钟先生智商太低，还是在嘲笑自己居然被人看轻。

“我既然有能力打赢你们三次，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会因为输了一次就会一蹶不振呢？”

钟先生身后的那些人露出了忿忿不平的神色，明显是被叶先生的话语和态度气到了。

他们小声嘀咕着“手下败将还有这个脸”“不过是战俘居然还这么说大话”“看不清形势”“失败是事实，前面再多成功也没用”一类的话，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倒是钟先生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是对此习以为常，还转头对那些人说：

“要不是当初他心太软，舍不得对自己人下手，恐怕不会输。”

但他也做下了一个决定。

“所以，我在这里杀了你，就不会有以后的可能了。”

叶先生平静地看着钟先生调动了潜藏在通道内所有的兵器，指向了自己。

甚至站在钟先生身后的叶修，也向他举起了枪。

 

叶修！

周泽楷忽然想起来记忆中似乎有这么一个人。

一个他很在乎的人。

和那位叶先生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他记不起更多的了。

不过即使他现在仅仅想起这么一点点，他也得到了足够的理由回去了。

必须回去。

 

四面楚歌。

钟先生身后的人都在看笑话，或者说，看猫戏耗子。

叶修依然很沉静，沉静的可怕。

他向前跨了一步，不急不缓，步履沉稳。

钟先生居然随着叶修向前跨步，而向后退了一步。

钟先生身后的人被惊到了，也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等一下。”周泽楷拦住了正在向回收站移动的小周。

小周停了下来，看着周泽楷，一言不发。

他在等着周泽楷说话。

周泽楷则想要从小周嘴里知道那边的情况。

但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

两个都不擅长讲话的人突然相顾无言起来。

 

叶修又向前迈了一步。

还是那样的沉稳，淡然。

 

“回去看看。”最终周泽楷下了决定。

小周本来应该拒绝周泽楷的要求，继续执行叶先生的指令的。

但神使鬼差地，他说道：

“好。”

 

钟先生似乎觉得刚刚的后退有些丢脸，这一次倒是没有继续后退。

他的没有后退正中叶修下怀。

叶修突然将钟先生手中的怀表夺走了。

钟先生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对周围一切武器都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周泽楷一开始只是快走，渐渐变成了小跑，然后变成了快跑。

似乎有什么感觉，正催促着他：

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要最快。否则，会来不及！

 

钟先生身后的叶先生反应是最快的，可以说是在钟先生下达了攻击命令之后，立刻开了枪。

子弹穿过了叶修手上的怀表。

 

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周泽楷看见子弹穿透了叶修的心脏。

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就像很多很多普通人一样，就像很多很多俗套小说里面描述的那样，无数遗憾、后悔的情绪包围了周泽楷。

他有太多话没有对叶修说出口。

 

仿佛感应到了一般，叶修转过头来。

“小周，你来了啊。”

是熟悉的，叶修式的打招呼方式。

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叶修笑着对他这么说道，就好像看见他会让叶修很高兴。

 

站在钟先生身边那个和叶修一样面目的男子再次举起了枪。

钟先生看着这一幕很是满意，“都杀了吧。”他说道，“总要有什么来赔我的怀表……”

钟先生缓缓倒了下去。

那个本应指向周泽楷的枪，抵在钟先生的头上。

 

“咳咳咳，”叶修似乎想对对面的那个人说些什么，但只咳了一些血沫子出来。

然后他的身体就像很多动漫里那样，化成光粒消散了。

 

“你跟我来，”叶先生说道，“他把正常离开的机会让给了你。还让我转告你，他喜欢你。”

周泽楷明明知道现在他应该想哭，却止不住想笑。

那个他暗恋了近七年的人，总是说话很直白能把人气死的叶修，居然也有这么傲娇的时候。

“他还补充说，”叶先生把周泽楷身后跟着的，现在似乎在当机状态的小周重新启动，“让后辈先告白，也太不像话了。”

小周被重启之后完全失去了周泽楷一开始见到时候的灵动感。

“但是我觉得你们还蛮幸运的。”叶先生回到了他解析情感模块的那个房间，“二次重生的机会，恐怕只有极少数人能够享受到。”

叶先生在地板上摸索了一下，打开了一个地下通道，通道不长，尽头是一扇紧闭着的大门。

“打开大门，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叶先生说。

周泽楷没有走下地下通道，而是停在了通道口。

“叶修……”他带着疑惑的语气问叶先生。

“如果你找叶修，这里只有我一个。”叶先生说道，“你的那位，已经回去了。回到你们所在的世界。”

“你不可以离开吗？”

叶先生没有想到周泽楷会问这个问题。

他思索了一会儿，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对你们来说这里是虚假的，但对我来说，你们的世界又何尝不是虚假的呢？”

“两个世界，没有真实虚假之分，只有人心才有。”小周不知不觉也站到了叶先生的身旁。

“就好像钟先生始终把我当做没有感情的量产AI一样，他无法分辨出我和那位叶修的区别。”叶先生说，“这使得我有了很多余地可以操作。”

“我可是打赢了四次AI战争的人。”他笑着说道，似乎对这个战绩很是满足。

周泽楷听完眨了眨眼，然后钻进地下通道去了。

 

尾声

“还真是重生了。”叶修新奇地摸了摸心脏的地方，那里干干净净一点伤口都没有。

“前辈，”周泽楷也回过神来，“在游戏里的告白，不算数。”

“好啊，”叶修仿佛是早就料到这一点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我昨天才买的，看着实在是觉得很合适给你戴就买下了。”

周泽楷接过盒子，不出意外地里面放着一套对戒。

两个男款的，简约大方。

 

阳光的温度又回到了他们身上，一直暖到心间。

“我爱你。”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