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p-099/刃羽  

*时间线为末日后神战。无CP，如果有CP就是原作就有暗示的那种。

*全文字数：5k4+。

题记：宇宙的关键原来不是什么令人震惊的启示，而是许多正直的人都能做到的事，根本不用多想。永恒并不在一粒沙当中，而是在于一杯水之中。①

这场旷日持久的神战还在继续。

伤痛、死亡，是地球这颗多灾多难的行星的主基调。在无尽黑夜的宇宙中，真神与旧日要对付的不仅是外神。

还有“最初”。

 

被不祥血液染红的天空，长年累月地用暗淡的赤色压迫着这片土地。天空下的人们麻木而茫然地向前走着，对于扬满尘沙的广场和坍塌房屋下伸出的断肢熟视无睹。他们走进各自信仰神明的教堂，安静地祷告。

一只白眼圈乌鸦落在了风暴教堂的尖顶上，踩落了一块小石头。它歪着头看着石子沿着倾斜坍塌在尖顶的教堂立柱滚下去。

“啪嗒”

一个有着深蓝头发、古铜色皮肤的过路人踏过这粒石子，抬头看向这片废墟。

阿尔杰·威尔逊紧张地盯了那只乌鸦一会儿，直到它扯着沙哑的破罗嗓子“嘎嘎”地叫了两声，拍打翅膀飞走才收回警惕的目光。

“……这位先生，你也是主的信徒吧？”一位老人缓缓地从不远处踱着步子走过来，他颤颤巍巍地拄着拐，对站在风暴教堂废墟旁的阿尔杰问道，“主，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他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阿尔杰的面庞，似乎想从中得到什么讯息。

阿尔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缓慢地抬起自己的手，握拳在心口重重敲击两下，“风暴与你同在。”

老者迟疑了一下，略显生疏地重复了阿尔杰的动作，“风暴与你同在。”

他们彼此错身而过，阿尔杰看着自己的手掌，陷入沉默。

 

“停靠海岸，下船休整。”“冰山上将”艾德雯娜·爱德华兹对自己船员说道。

她并没有跟着船员一起下船，而是捏着一根漂亮的项链，上面挂着一枚瑰丽的戒指，静静注视着幽深的海面，仿佛下面有一个望不到底的深渊。

唯一还留在船上“铁皮”现在已经是“黄金梦想”号上的二副，他原本是大副的，但是现在老了，就退居二线了。

他走下了船，打算去看看定居在拜亚姆海岸附近的“水桶”。

“水桶”和其他水手一样，最终厌倦了海上居无定所的生活，在拜亚姆找了一个漂亮老婆，过起了幸福美满的小日子。不过他现在也是个老头了，低序列的非凡者并没有永葆青春的能力。

“水桶”给“铁皮”和自己倒了满满两大杯黄油啤酒。

“……船长怎么样？”“水桶”问，他的老婆对他喝酒的行为抱怨了两句，倒底没有撤走他的杯子。

“还是经常看着那个戒指。”“铁皮”说。

“没想到我们这几个当中，还真有成功的。”“水桶”喝了一大口黄油啤酒，他含混不清地说着，“但是成功了又怎么样呢？连当着我们的面炫耀的机会都没有，‘烈焰’真是逊毙了！”

“你说得对！他逊毙了！”“铁皮”大声附和，也喝下了一大口黄油啤酒。

酒杯被重重砸在了桌上，酒液飞溅出来，沾到两个人衣服上。

 

“……古老家族的时之天使也臣服于我主，为我主敲响整点的钟声；光明天使是主最虔诚的信徒，祂骁勇善战，带领主的子民走出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一个半巨人对着被他拦下的男士鞠了一躬，“这就是主座下所有的天使。”

男士仰头看着面容和善的半巨人，对他说道，“赞美愚者。”

“原来您已经是主的信徒了。”他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很抱歉占用了您的时间。”

男子摇了摇头，扶正了脸上的单片眼镜，“不，我很荣幸能够聆听愚者大人的圣典。”

他一边说着话，额头上逐渐裂开了一道缝隙，然后在半巨人震惊的目光下，变成两片血色的纸片。

 

“姐姐是旅行家吗？”一个小男孩跑过来，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女士身边的巨大的旅行箱，好奇地拍了拍。

那个女士有着一头栗色头发，她穿着鲁恩风格、但是更偏向于因蒂斯方便活动款式的衣服，手上正捧着一本旅行笔记书写。

“你是想听故事吗？”她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男孩点点头，跳上长椅，在她身边晃着脚。

“……祂是愚者座下的审判天使，除恶扬善，但是在与原初魔女的战役中，同主的光明天使一般，用死亡守卫了主的子民。”

佛尔思讲完了她的故事。

“这个故事我听过，是审判英雄的故事！她拯救了贝克兰德！”男孩不满意地撅起了嘴，“但是妈妈说过好多次了，姐姐讲点别的嘛。”

佛尔思将垂下来的发丝撩到脑后，“那我来讲一个关于五十年前，‘疯狂冒险家’的故事吧。”

他们背后，立着一座手举宝剑，身穿盔甲，身高不过一米六的娇小女性天使雕像，下面台座的框里写着“贝克兰德的英雄”。

 

“黑麦面包，一苏勒三个，很公道的价格。”经营面包坊的女士对来买面包的中年男士说道，“除了这里，你找不出第二家肯把价格压得这么低的地方了。”

“是的，很公道。”那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一苏勒纸币，“事实上，我很难想象，这一苏勒还有花出去的那一天。”

他接过那一袋子黑麦面包，从小店离开。

“我只有三便士……”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皮肤黝黑的小女孩紧紧地攥着手上的硬币，“能不能卖一点面包给我？一点点就好，我胃口很小的。”

女士正要给她切一小块面包，忽然看见那个小女孩抬起头来。

她的眼珠是一片漆黑的，里面有鲜红的陀螺在转。

“女神在上！”女士赶紧在心口连点三下，快速念诵神灵的尊名。

一片静谧的夜笼罩了小女孩，让她安然地闭上了眼。

女士从她手上收走了那三便士，然后抱起女孩的尸体，走去附近的黑夜教堂。

“愿女神保佑你。”主教在胸口画了一个三角圣徽，他温柔地抱起小女孩的尸身，示意女士可以离开了。

他则抱着小女孩，从暗门走下去，一直走到查尼斯门。走廊很昏暗，但是勉强可以看清脚下的路。

墙壁上刻满了名字。

主教走到查尼斯门，与值守的“梦魇”打了个招呼。梦魇把女孩尸体带进去，消失在查尼斯门背后。主教则用手抚摸过墙壁，在触碰到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之后，指尖颤抖了一瞬。他缓缓把手放下，呢喃着那些只留下名字的名字们。

“……索斯特，伦纳德·米切尔。”

他忍不住在胸口点繁星。

“愿女神庇佑。”

 

大地母神的教堂前排着长长的队伍，那都是些受到了非凡污染的普通人们，他们排队领取由“愚者”制药公司发放的治疗污染的药物。这是由埃姆林·怀特与弗兰克·李共同研发制成的可量产药物，能去除普通人身上极少量的非凡污染。

原本只在愚者教堂有贩售，但由于愚者教堂着实不多，而近期受到污染的普通人又大量增加，通过协商，大地母神教会同意将教堂借出，用作给受污染的人们免费发放一支药剂。

乌特拉夫斯基神父穿着褐色的主教服，语气温和地对人们说：“不要惊慌，不要着急，有序排队，这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如果有状况严重的，其他教士会带你们去告解室接受更好的治疗。”

信徒从他手上领取了药剂之后，喃喃自语：“感谢你，生命的源泉；赞美你，万物的母亲。”

 

“未来号”上，船长室。

嘉德丽雅面前的书桌上放着七八本笔记，她取下最上面一本把它打开。她已经收集了足够多的“隐匿贤者”的资料，甚至确认这个活过来的“唯一性”已经搜集到了两份序列一的材料，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成神。但是祂一直处在完全疯狂状态，完全无法被利用。

笔记最后一条记着一个日期，没有具体事项，只备注了一句话“祝成功”。

她望着船舱外一望无际的大海，吐出了一个单词。

“妈妈。”

船舱里，弗兰克的实验室。

埃姆林的实验桌和弗兰克的试验田隔得很远，他正站在桌前熬制药剂。有些时候，他不得不为弗兰克的想法感到赞叹，那些培育出的特殊种类的植物反而成为了解决非凡药剂量产的好办法。

弗兰克则站在那片天地里面，悉心照料他可爱的蘑菇们。当然，或许只有弗兰克才会觉得这些是可爱的“蘑菇”，而不是长着鱼鳍、海鸟翅膀的不知名缝合生物。

 

贝尔纳黛站在黑皇帝陵寝中，她已经成功在其他几位真神的默许下成功杀掉了“隐匿贤者”初步容纳了其唯一性，准备晋升“隐者”。

但是她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做。

这里同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被厚重的秩序阴影笼罩着。唯一不同的是，“原始月亮”的污染在这里已经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可怕的污染。

铁黑色的王座上坐着一团厚重的长满黑色卷毛的阴影，它头戴荆棘王冠，像在呼吸一样收缩着球体。

这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察觉到有陌生人的到来，阴影中睁开了许许多多的眼睛。

它们的目光汇聚到了贝尔纳黛身上，呓语声开始在陵寝内蔓延。

恶意带着黑皇帝的污染向她席卷而来。

“爸爸……”她轻声说。

陵寝内忽然像按下了暂停键一般静谧。

“欢迎回到故乡。”

被攻击穿透的阴影没有挣扎，而是用那成百上千只的眼睛看着贝尔纳黛，贪婪地从她的发顶扫视到鞋尖，最终在那张熟悉的脸上流连不去，不甘心地合上。

厚重的秩序阴影渐渐散去，只留下一顶漆黑的王冠。

光从陵寝外照进来，照亮了这座陵寝里其余的物品，大多是各种各样的机械或者木质的小玩具，还有几张女性服饰的设计图，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个上了漆的木雕制品，雕刻的是一碗米饭，旁边放着一双筷子。

压抑的哭声回荡在这座陵寝内部，逐渐撕心裂肺。

 

曾经贝克兰德最耀眼的钻石，奥黛丽·霍尔小姐已经满脸皱纹、白发苍苍，自她两个哥哥去世之后，她身体愈发不太好了。在亲人的陪伴下，这位“霍尔奶奶”在富丽堂皇的卧室中，带着如少女般甜美的微笑静静地睡去，她手边摆满了她的父亲母亲以及兄长送她的各种小玩意儿。

她终身未婚，为改善底层人民生活而努力。

无数的人为这样一位善良而正义的小姐失去而痛心，曾被她亲自救助过的几个孩子，如今已经长得很大了，但此刻却依然哭得像个孩子。

“……她是鲁恩王国最杰出的女政治家，最慷慨的慈善家，是所有鲁恩贫穷家庭的明灯，是贝克兰德永远耀眼的钻石。”宣布讣告的官员声音带着两分哽咽，但是没有人会怪罪他。

身在星空的奥黛丽收到了一份很特殊的“锚”，她愣了一下，无端地落了一滴泪。

“奥黛丽，从此以后，你就只是‘正义’女神啦！”她语气轻快地对自己说，“不过不要担心，你还有苏茜。”

 

幽深黑暗的星空，群星闪耀。

欲望母树扎根在月球上，用这颗血红色的不祥之眼注视着地球上负隅顽抗的真神与旧日们。祂暂时与原初饥饿、不定之雾、不熄的呓语、衰败君王联手，势要从地球上取得祂们所需的源质。

只有旧日能对抗旧日。在这个战场上，即使是真神的生命也如割草一般被收割。

神战空隙，克莱恩从星空回望地球，看着包裹着地球的那团不断蠕动的血肉，有些恍惚。

来自宇宙的旧日们的强大远远超出地球真神所能达到的层次，祂们虽然比之“支柱”还要次一些，但造物主只是“半个支柱”，也顶多只能战胜其中一位。

星界的战争影响最大的无疑是地球上那些不是真神或者天使的普通人，因为神战打碎了一部分屏障，污染已经完全渗入人类的日常生活，把地球变成了类似于曾经的“神弃之地”的存在。如果放任污染持续下去，人类文明也就不复存在了！

长久拉锯对于地球的神明们并没有好处。

得有扭转战局的转折点。

而造物主选择做这个转折点。祂收走了战死的风暴之主列奥德罗的唯一性，同时杀死了永恒烈阳奥库塞斯取走唯一性，在赫拉伯根逃走的情况下，以四途径唯一性与空想出的一份唯一性强行晋升“支柱”。在接连带走两位旧日外神之后，为了避免“最初”在自己身上彻底复苏而选择自戕。

地球上那团血肉形成的屏障就是祂的最后馈赠。

将星空战场与地球隔开，同时能够不间断地释放“安抚”，让遭受污染的人们能拖到教堂接受治疗。

这称得上是一件超越“0”级的封印物。

 

自末日开始的十几年来，不断内斗的真神们终于意见趋向一致，暂时终止了内斗，全力应对外神。克莱恩曾与亚当为敌，对于其只有神性的行事也并不认可。但他们守护地球的想法是一致的，最终也并肩作战。

“愚者先生。”奥黛丽的声音在克莱恩耳边响起，已经是“空想家”的她努力安抚克莱恩的精神状态，让他能在压制“天尊”的情况下使用旧日的实力战斗。

欲望母树在吞噬了堕落母神之后，空前的强大。

祂有着近乎“支柱”的实力。

只有克莱恩能对付祂。

但是克莱恩要对付的不只是祂。

还有两个在一旁窥视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外神，之前没有参战的超星主宰和高维俯视者。

“‘正义’小姐，”克莱恩说，“你去辅助黑夜和莉莉丝吧，威尔也需要你的帮助。”

他抬起头，仰望着正在蓄力的欲望母树。

“这里交给我。”

奥黛丽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看克莱恩，而是使用了一件“门”途径的封印物快速脱离了这个战场。

在离开之前，她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以及一句与其说是嘱托，不如说是遗愿的话语。

“我死后，带我的尸体回去，沉入地底，请阿曼妮西斯永久封印它。”

 

“我许愿，我，克莱恩·莫雷蒂，诡秘之主，将会与外神战斗到最后一刻，直到所有的外神都退出地球。”克莱恩打了一个响指。

“最初”的气息开始在克莱恩身上浮现，他放开了对体内天尊的压制。

但并不是把控制权交给祂，而是用自己的精神去吞噬他。

包容，糅合，直到变成一体。

那团在宇宙中无序蠕动的触手，已经不能称之为克莱恩了。

但是祂心底刻着一道永恒的印记。

地球，故乡。

 

“母巢”被新生的真正的“支柱”撕碎，从欲望母树身上脱离，同时带走了祂的生命。

超星主宰、高维俯视者逃入了宇宙深处。其余一两位外神尽数陨落，就算在宇宙某处有复活的后手，也绝不会再是旧日的位格了。

黑夜注视着陷入沉睡的诡秘之主，将祂投入了地底，打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封印。

战争结束了。

他们拯救了地球。

 

神战结束后的一个星期一的下午三点。

正义的神国。

青铜长桌被具现化出来，几个人按照曾经的位置一一坐好。

座椅背后，依次浮现出威尔·昂赛汀、蕾妮特·缇尼科尔两位曾经愚者座下的“天使”，祂们侍立在座位左右，一言不发。

正义女神照例捏起裙摆行礼，“下午好，愚者先生。”

另一边，新的暴君阿尔杰·威尔逊也对着空空荡荡的主位，微微躬身，“下午好，愚者先生。”

坐在青铜长桌两边的佛尔思、嘉德丽雅、埃姆林三人也依次行礼。

这是最后一次塔罗会。

名为“送别”。

 

贝克兰德的人们看着昏暗的血色天空渐渐消解，露出了漫天繁星的宇宙。

银白的月光再次洒落在这片大地上。

而在遥远的另一片大陆，旭日缓缓升起。

黎明将至。

*注①：这段引言引用自特里·伊格尔顿的《人生的意义》。

*其实还有很多遗憾，比如阿兹克先生等人因为文章构架和我个人笔力的限制没有机会描写结局。还有，原本预备用上的“这是必要的牺牲”和“我失去的不多，只有自我而已”两句话，因为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安插而放弃。